足球，是海地人最后的尊嚴

凌晨三點，太子港的貧民窟在黑暗中沉睡。突然，一陣歡呼劃破寂靜——某戶人家的鐵皮屋頂下，二十幾個人正圍著一臺雪花點閃爍的老電視。屏幕里，海地國家足球隊正在加勒比金杯賽上奔跑。這是2023年，海地第三次闖入金杯賽八強。

在這個被幫派暴力、政治動蕩和極端貧困撕裂的國度，足球是少有的能凝聚全民的事物。海地足球協(xié)會成立于1904年，是中美洲和加勒比地區(qū)最早的足協(xié)之一。1974年，海地隊歷史性地闖入世界杯決賽圈，成為加勒比地區(qū)首支達成此成就的球隊。那一刻，獨裁者杜瓦利埃暫時停止了鎮(zhèn)壓，整個國家在90分鐘內(nèi)忘記了恐懼。

半個世紀后的今天，足球依然是海地人精神的避難所。在太陽城——這個被聯(lián)合國稱為“最危險社區(qū)”的地方，孩子們光腳在滿是碎石的空地上追逐破舊的皮球。他們的偶像是2016年加盟比利時標準列日的前鋒德里克·艾蒂安，一個從太子港街頭走向歐洲頂級聯(lián)賽的奇跡。

“我們一無所有，除了足球。”當?shù)亟叹氉?皮埃爾說。他的訓練場沒有草皮，球門是用生銹的鐵管焊接的。但每周仍有上百個孩子來這里訓練，夢想著成為下一個艾蒂安。海地足球的韌性令人震撼：國家聯(lián)賽因安全危機多次中斷，國家隊集訓時甚至需要聯(lián)合國車輛護送，但他們從未停止比賽。

2024年巴黎奧運會預選賽上，海地女足爆冷晉級，這是她們首次闖入奧運會。前鋒芭蒂娜·路易斯在采訪中說：“我們想告訴世界，海地不只有災難和貧困。”

足球場上的90分鐘，是這個加勒比島國最接近正常的時刻。當球員們唱響國歌時，流散在邁阿密、蒙特利爾、巴黎的海地人都會停下手中的工作。輸贏已不重要——重要的是，在這短暫的時光里，他們重新?lián)碛辛艘粋€完整的國家。足球救不了海地，但它讓世界記?。哼@里的人民依然在戰(zhàn)斗，依然有尊嚴。